對我來說
最無能為力的是母親癌症末期的那一年
因為轉移至肺部
日夜不停的咳嗽
最後一年轉移到腦部
造成肌肉無力
最後一個星期肺部失去大部分的功能
只能靠氧氣面罩呼吸
最後一天的下午
看著心跳次數逐漸下降
直到停止
什麼叫跟死神拔河
放屁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死神贏了
什麼事都沒作用
一個人在旁邊嚎啕大哭
幻想著她能在最後一個小時
聽見我跪地懺悔年輕時犯下讓她傷心的錯誤
對我來說
這才是真正的無能為力
2016-11-17
2016-09-20
我的母親
我的母親是台中烏日人，小學畢業就學習美髮。二十歲結婚後，來到台北，在板橋開麗王女子美容院。
小時候，我對母親的印象是站在梳妝椅後，為客人整理頭髮。母親的手藝很巧，洗染吹剪燙，每個客人都會帶著滿意的表情離開。
母親帶過的學徒超過百人，她的學歷雖然不高，但是她時常自我進修，期許自己不要與流行脫節，因此她的學生們在學成出師後，個個手藝好。
母親的星座是天秤座，她具有天秤座的特質，耐心、毅力與慈祥。除了我們三兄弟小時候因調皮搗蛋，被罰跪之外，我從沒有看過她對人有粗口或嫌隙。
從小到大，我們家搬過很多地方，大多都在板橋。她每次搬到新家，都會交到許多好朋友，每個客人久了也會變成她的好朋友。
她沒學過什麼服務、品質保證或銷售技巧，她只知道做人處事要有信用，答應人的事要確實做到，隨時替別人著想。因此幾乎沒有人與她有任何嫌隙。
母親對長輩都和顏悅色，我的祖母喜歡吃什麼，她都記得。祖母晚年罹患老人失智，喜怒無常，大小便無法自理，母親在工作忙碌之餘，還是為祖母餵養三餐、洗滌身體、擦拭便溺，從來沒有一絲不悅的表情。
母親喜歡小孩，她對親戚朋友甚至是客人的小孩，都會露出笑容逗弄，彷彿是自己的孫子。
母親在五十歲前，發現罹患子宮癌症，切除手術後，堅強起來，繼續努力工作。八年後，發現再度罹患肺腺癌，歷經多年化療，她始終以樂觀、堅強的意志，與病魔戰鬥。民國102年，我接手火鍋店，她依然堅持著病體在店裡忙進忙出。沒有說，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身體已經歷經十幾次化療。直到去年七月，再一次發現她的癌症轉移到腦部，本來在雙和醫院醫師說這次大概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但是在母親堅強的意志與父親細心照顧下，配合榮總血液腫瘤科趙大中醫師的專業診療，母親硬是撐過一年。
直到今年七月三十一日，她第一次昏迷，經過榮總醫師的搶救，又恢復意識，不僅胃口大開，甚至還想下床活動，因為她內心還有一件事沒有完成，她想要看到我小弟的女兒出生。她一直堅持到八月二十五日，透過手機通訊軟體，看到剛出生的孫女照片和錄影畫面，九月四日又陷入半昏迷的狀態，而前一天（週六）中午，我才趁著午休時間，搭車前往醫院探望。我帶著一瓶剛榨好的蘋果汁，插著吸管餵她喝，因為醫院交代不能讓她喝太多水份，我讓她喝不到三分之一就想拿走，她咬著吸管不放，一點也不像是生命衰落的病人。
可是在那一天後，她就陷入昏迷的狀態。醫師在九月六日就停止對她的進食，告訴我們可能要接受母親即將離開的事實。直到九月九日，她依然堅持著呼吸，這樣旺盛的意志，連醫師也表示很少見到。
那天下午，她的心跳突然加快，護理長說這可能是最後的時間要到了，此時，我對母親跪下，痛哭懺悔從年輕到現在做出讓她失望的事，希望母親能放心離開，隨著觀世音菩薩的指引，前往極樂淨土。不久，母親心跳慢慢地減少，永遠離開了我們。
這是我的母親，我認識四十四年的媽媽。
2016-09-13
失眠 思母
我媽媽在九月九日離開人世
生前因為癌症的關係
她親口告訴我們
危急時不再插管
七月三十一日
因為呼吸困難
急救一次
這次沒有插管
只有使用手壓一種圓球狀的東西
幫助她呼吸
我弟當時在場
對她說
妳如果不想走 要加油
那天下午度過難關
八月三日
在昏迷兩三天後
我小弟從義大利返國
這天她開始清醒
求生意志堅定的她
唯一支持的信念是要看到我小弟的女兒出生
八月二十五日
小朋友提早出來
她透過手機的Line 看到新生的孫女
精神極好
九月初
身體狀況急轉直下
九月三日
我趁著中午休息時間
從桃園的店裡搭計程車到榮總探望
她有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
喝了三分之一杯的蘋果汁
我想抽開吸管
她還緊咬不放
這次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清醒的樣子
之後
九月六日 星期二
醫師說不再進食
因為她的肺已經沒有什麼作用
肝腎代謝功能也幾乎失去
他建議我們或許在二十四小時內
會失去她
要把握最後時間
她一直堅持著呼吸
直到九月九日
即便在只有施打必要的針劑
作用是減輕她的痛苦
她還是如同那天下午緊咬著吸管式的強烈意志
不肯罷休
直到
我跪下痛哭
懺悔從年少輕狂犯下的錯誤
告訴她在另一個世界還有外公外婆 舅舅等著她
請求她放下一切
她才漸漸地
心跳變慢
在下午六點五分
停止
多年來
我看著她因為癌症的關係
深受病痛折磨
可是從來沒有放棄過治療
也沒有抱怨什麼
在最後這個星期
我們都知道
已經無能為力
插管續命只是增加她的痛苦
延長的不只是生命
還有增加她的負擔
我無法評論別人的意見
但我不希望活著的親人只是剩下最後的呼吸功能
無法溝通也沒有機會擁有往日的笑容
夜深人靜
我醒了
在陽台吹風抽煙
望著灰色的天空
再也找不到她的笑容
醫師說
人最後失去的是聽覺
而我第一個遺忘的是她的聲音
不過幾天
已經無法回想起來她罵我的聲音
痛哭流涕
卻不能放聲
家人熟睡中
晚安
這是一篇淚流滿面的廢文
我到現在才明白什麼是心底空了一塊的感覺
2016-09-11
2016-05-31
2016-05-27
2016-01-14
回想我第一年教書
晚安
我第一年教書在民國八十六年
當時台灣是一個地理名詞
中華民國依然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名詞
中華民國在台灣剛開始被李登輝使用
而我在講台上
每次開口授課 必須很小心計算
這堂課講出來的
我們中國人
與
我們台灣人
兩者的頻率
後來
我幾乎不太會說
我們中國人這一詞句
我們台灣人
這詞句不管在社會課 國語課 數學課
鄉土課
我一直一直講
直到今天
幾乎所有老師都將
我們台灣人這詞句講得很順暢
我不是先鋒
我只是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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